《專家傳真》民主政治與資本主義 已來到十字路口 【林奇璋／精算師】工商時報 A6 / 政經八百2012/06/27
希臘問題從2009年爆發，至今仍未脫離險境；驚險刺激程度如連續劇般過程，重創全球經濟。希臘不缺揮霍無度的盟友，「歐豬各國」西班牙、愛爾蘭、葡萄牙與義大利都在加護病房外等待輸血。曾是東亞經濟領頭羊的日本，已經陷入第二次「失落10年」。昔日富國如今債務纏身，加上高齡人口日多、社福支出困境，愈陷愈深的國債危機更讓這些富國體制的缺陷暴露無遺，根本無力化解。大西洋另一端美國，債務問題其實還比希臘嚴重。筆者回憶1980年代末期在美工作時，龐大債務（1989年雷根卸任總統時國債2.9兆美元，佔GDP 52％，每人平均負擔債務1.5萬美元）當時儼然成各界焦點，舉國譁然。如今23年已過，美國財政赤字仍是老問題，也從未減少過。2012年美債更達15兆美元，高達GDP 100％。
不景氣時代消費與投資減少，就得依靠政府增加支出，擴大內需，這是自30年代大蕭條時代起風靡全球的「凱因斯」學說。自此每當經濟衰退時，各國政府可以透過舉債建設以提振景氣、擴大內需，在市場乘數效應下，景氣將止跌回升。舉債有如簽發空白支票，政府可任意動支，過去數10年的高經濟成長是以債留子孫方式所換取的。除了債務問題，各國也面臨戰後嬰兒潮世代退休離開職場、進入人口老化時代，年輕人在就業不易、失業率高漲情況下，已不願生育，面對上一代留下的沉重債務更是拒絕買單。如今各國舉債額度都已達上限，問題迫在眉睫，人民開始明瞭原來「國家」債務也需償還的，且大幅舉債對長期經濟無異「飲鴆止渴」，各國再也無法利用舉債來擴張成長。在動能減少、所得無法成長、物價上漲、貧富差距擴增的情況下，民怨早已成為一股世界潮流。
民主政治由選民透過選票影響執政者。由於短短幾年任期，只要確定債務危機不在任內發生，少有政府會對民眾加稅、撙節支出。執政者總想採行一些短期看得出成果的政策。經濟成長、減稅、福利支票是利用選舉上台的最佳利器，而這些承諾往往早已超過現有經濟體系所能負荷，舉債就成為必然方式，對於貧富差距擴增等分配問題更不願碰觸、視而不見。如此大肆運作2、30年之後，債務升至無法收拾的地步。造就這樣的局面，是不同政黨為爭取選民，不斷進行短期政策換選票、惡劣競爭的結果。如此永無停止的惡性循環，是選民與政治人物間的行為模式。各國人民都希望換個有能力的人改善問題，透過選票換人做。但不幸，蜜月期很快消失，問題依舊無解，各國不斷上演「政權更迭」戲碼….!日本20年換了14任首相；法國薩科奇是歐債危機第11位下台的總統…。
由這段歐美富國的債務累積歷史可以說明2點：
1.債務是長年累積而成，勿期望政府、民意代表確實執行減債計畫。債務只有透過增稅與撙節開支才能解決。問題是這兩政策都將抑制消費，不得民心，在民主政治下幾乎不可行，得不到選票。
2.美國是當今世界首強，各國視為典範。政治採民主方式，經濟上實施資本市場、自由經濟。然半世紀以來，面對國債不斷累積，共和、民主兩黨皆束手無策。
此結構性問題引發了一個新思考：過去所奉行的資本主義與民主政治，難道也是產生債務危機的原生基因？
顯然，人類來到十字路口。資本主義與民主政治二思想皆啟蒙於18-19世紀歐洲，是人類文明史上偉大發明創舉，在美洲新大陸實證並發揚光大，二者勝利派對已經延續近2世紀。但對當前歐債問題卻無法提供病灶的解藥，更無法處理自己製造出的問題。造成各國政府無法開源節流、亂花錢，另方面卻又隨便減稅。二者只是短期有效，無人關注長期結果？執政者上任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運行政務，至下次選舉不過短短數年，期待短期選出的領導人解決長期債務問題，未免太不切實際。客觀而言，當世界各國實施民主制度、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時，早已註定今天政治經濟與債務困境，這是民主政治的危機、宿命？在現今這資源日漸耗竭的世界，「經濟成長、民主選舉」皆無法解決制度「永續生存」的問題。人類21世紀走至十字路口，恐需更多靈感解答疑惑。面對這一波接二連三的長期債務危機，我們會成為下一個窮途末路的希臘？希望不會，但除非放慢腳步、思考如何讓社會回到正軌，而不是喧擾爭鬧內耗，並期待從不存在的救世主、靈丹妙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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